郊外十里铮铮声响,通路渐为尸身堵塞,马车难行。杀手数量庞然,已成锋芒逐向马车聚拢,官兵们搏命抵抗护送缇兰公主及其侍女逃离。千钧一发之际,方海市纵马而来,直接将公主拽上马背,但她女子身份却被对方发现。
尽管众人转危为安,方海市依旧思绪不宁,只因她怕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专门针对霁风馆。其实方卓英心如明镜,但是顾及到师父先前的叮嘱,并未向方海市透露实情。哨子突然到访,谎称已知方海市救下缇兰公主,现有重要任务交由她去执行,需得立刻动身。
方海市信以为真,当即跟随哨子离开营帐,期间打听才知是要处理馆中叛逆。殊不知,远在都城的帝旭正为公主之事而大发雷霆,欲要追责,方鉴明为保海市周全,不得已才让哨子将她带走。
大军护送殿下与公主抵达天启那日,苏鸣早已在城门恭候多时,特奉帝旭口谕,安顿缇兰先到馆驿休息,季昶随他一同进宫面圣。朝堂之上,百官相迎,年轻的季昶在众人注视下,一步步踏向正殿,因为身后那两名随从,他生怕哪一步踏得不实。
季昶受封昶王后,帝旭屏退了外臣,再也难掩喜色,同时不乏愧疚之情。季昶拿出那枚视若珍宝的鹰隼蛋,早年听闻亲自孵化且驯养鹰隼,可使鹰隼视饲主如母,通人心意,所以他要孵处世上最好的鹰隼送给帝旭。
而今兄弟团聚,帝旭格外珍惜,郑重立下承诺,会保季昶拿到应得的那份。缇兰公主的侍女出去打听消息,得知汤乾自近些年护昶王有功,已被帝旭擢升为黄泉主将,不日后开拔赶赴黄泉关。
反观偏殿之内,方鉴明与方卓英二人视死如归般,等待着帝王的降怒。帝旭追问方海市下落,方鉴明解释她在居北镇私下行事,恐受追究已经逃走,霁风馆需要些时日,方可将其捉拿归案。
帝旭深知方鉴明有意包庇,于是下令让他亲眼目睹方卓英受刑,以示惩戒。方鉴明爱徒心切,不愿独善其身,最终两人一同受罚,各自杖脊一百。碗口粗的棍棒重重打在身上,很快便令方卓英昏死过去,就连医官也都不忍直视,若再继续恐怕难以救治。方鉴明向帝旭请旨,剩余杖刑由他代为受罚,帝旭不想闹出人命,欣然应允。
考虑到缇兰公主尚居馆驿多有不便,再加上朝臣纷纷谏言,帝旭册封其为淑容妃,一切从简。缇兰闻讯心生恼怒,大徵新帝如此之举,分明是在藐视他们注辇。汤乾自叮嘱缇兰务必要沉住气,如今她肩负注辇王室的重托,唯有效仿紫簪得到帝旭的心,才能避免其余诸国进犯。
方海市识破哨子的计谋,料到事态有变,因此拒绝逃走避祸,而是匆忙赶回霁风馆,恰巧看到方鉴明从门外进来,身后几人抬着早已昏死的方卓英。正因方海市天性顽劣且屡教不改,视师命为无物,所以方鉴明决意将她赶出师门。
因为这番训斥,方海市既慌乱又自责,哭求方鉴明让她今夜留下照顾师兄,待明日再决定是否离开。方鉴明没有回应,撑着虚弱的身子回房上药。哨子向方鉴明如实汇报原委,而方鉴明知道这两个徒弟从小长大,感情深厚,也就任由海市去照顾方卓英。
帝旭大婚之夜,却是抱着紫簪的牌位伤心欲绝,直到公公过来通传,表示淑容妃已在殿外站了半宿,这才宣其觐见。从始至终,缇兰都是以外物遮掩容貌身子,等到了御前,才肯揭去十八重皂纱,露出那张如同紫簪再生的脸,而她脖颈间同样挂着注辇王室的龙尾神坠子。
一时之间,帝旭似乎难以分辨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可又转瞬反应过来,当场勃然大怒,恨不得将缇兰掐死,叱骂对方只是赝品,下令她不许离开愈安宫半步。很快,帝旭派人往霁风馆送去淑容妃的绘像,要求方鉴明跪领。
即便方鉴明伤势严重,几乎无法起身,可他依然咬牙坚持前去领旨,结果看到画卷中的容貌,顿时大惊失色,众人全都噤声。当晚大雨滂沱,一遍遍冲刷着方鉴明内心的悔恨,若非他当年提早发兵合围,或许不会落得如今局面,更不会连累身怀六甲的皇后紫簪惨死敌手。方海市不理解师父为何一反常态地跪下,但她甘愿陪在身边,直到天亮放晴,方鉴明逐渐失去意识。
方海市全程守在床旁照顾师父,在这期间换了几次布巾,反反复复,不知倒了多少盆血水,勉强止住伤势。看着方鉴明脸色白得骇人,方海市为此心疼不已,暗自发誓要在临走之前杀了帝旭,否则师父还会继续受其迫害。
众朝臣向帝旭上奏各城郡布防,但是他却视若罔闻,不断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此时缇兰为拿回挂坠,亲自端着莲花糕来到殿外,岂料帝旭睹物思人,一怒之下打翻糕点,叱骂她罔顾圣意。
正因帝旭情绪失控,于是再次狠掐缇兰的脖子,侍女们见状纷纷跪地求情,这才让他逐渐恢复理智,当即甩手离去。待方鉴明醒来后,得知方海市独自离开霁风馆,根据以往接触所了解,认定她是进宫刺杀帝旭。
由于方海市带着霁风馆的令牌,所以进出皇宫畅通无阻,可当方鉴明急忙赶往大殿时,意外见到帝旭独自一人,丝毫未有方海市的踪影。殊不知,方海市在花园巧遇缇兰,二人已在别苑叙旧闲谈。
通过侍女讲述,方海市了解到缇兰的遭遇,为她忿忿不平,尽管早知帝旭暴虐无道,却没想到会对自己的女人下狠手,可恨他应当在仪王之乱中死掉。因为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宫中耳目众多,缇兰提醒方海市谨慎为妙。
叙旧结束后,方海市准备告辞,帝旭突然派人前来传旨,宣召缇兰即刻面圣。正殿之上,帝旭看向迎面走来的缇兰,似笑非笑,而他身边则是站着方鉴明,微微垂下目光,无法直视那张极其熟稔的脸孔。
帝旭故意表态要将缇兰赏赐给方鉴明,但话音刚落,在场二人立马跪下。缇兰泫然欲泣,未曾想过帝旭竟会这般荒诞,至于方鉴明则认为缇兰贵为公主,不可高攀,况且他已有血誓在先,此生绝不娶妻。
方海市躲在殿外偷听,当她听到师父的这番话,瞬间乱了方寸,不慎弄出动静。帝旭让躲在暗处之人现身,方海市别无他法,飞身上前欲要行刺,幸好方鉴明及时将她拦截,并且压着她跪下给帝旭行礼。
侍女看清刺客模样,下意识喊了方海市,间接暴露她与缇兰是旧相识。事实上,帝旭早已对方海市有所耳闻,于是改了主意要将缇兰许配给他,也算是成全一段姻缘。方海市怒骂帝旭未得实证善意揣测他人,既为缇兰抱不平,更要为师父和师兄报仇。
眼见方海市像是炸了毛的狮子,义正严词地指责他的种种恶行,换作旁人早已起了杀心,可偏偏是帝旭不同于常人,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让方鉴明松开方海市,看看他有多大能耐杀了自己。
因为帝旭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人们都会有所避忌,也因为他是凶残暴戾的皇帝,从内宫到朝堂,无一人敢与他视线相接。即便如此,帝旭依然能够看到弥漫在宫廷之中的恐惧,以及腹诽的云翳,为此深感厌恶,反而想要寻求一死。
可惜方海市根本不是方鉴明的对手,短短几个回合已见真章。缇兰自知帝旭对她不喜,同时无法忍受方才的屈辱,于是决定取下簪子自尽,帝旭及时出手制止,大骂她惺惺作态,找个理由让她离开大殿。
帝旭没有追究今日刺杀之事,并且给他师徒二人赏赐,临走之前提醒方海市应该再多学几年,若想杀他只有先打败方鉴明。在此期间,方鉴明始终隐忍不发,直至出了皇宫才痛斥方海市生性执拗,正是看出她对帝旭没有臣服之心,才一直反对她入宫办差。
如今方鉴明大为失望,狠心要将方海市赶走,扬言帝旭是他挚友,胜过任何人乃至生命,此生已发誓永远忠诚。然而方海市也曾发誓要对师父尽忠,所以即便长剑刺入血肉,也不愿离开他。
方鉴明终究下不去手,转身扬长而去,任由方海市在雨中长跪。穆德庆奉旨前来霁风馆,要让方海市以武举人的身份参加今年科举。正因如此,方鉴明撑伞去见方海市,责令她执行一起任务,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留下。
鞠典衣欣慰柘榴对刺绣颇有天赋,所以想让她为新任射声校尉缝制官袍。虽然方卓英前些日挨了杖刑,可他并未贬职,因此这项重任交由柘榴来完成。霁风馆内,方卓英休养数日已行动自如,伤势好了近半。方鉴明没有同意方卓英办差,叮嘱他先养伤。
方海市奉命前往指定地点刺杀一人,岂料对方竟是赵叔。当初赵叔打算向霁风馆请辞归隐,是为养老而准备,可如今上了刺杀名单,实在是令她颇感意外。赵叔自称勾结尼华罗的细作,导致计划出了意外,所以他甘愿赴死,甚至为了不让方海市为难,当即自行了断。
尽管任务已经完成,方海市依旧难过不已,且不论她从小受赵叔照顾,光是赵叔“勾结外敌”这一条都无法说通,为此去找师父解惑。方鉴明提醒方海市倘若时至今日还要问个究竟,那就没有留在霁风馆的必要,所有从霁风馆走出来的人,只有效忠帝旭,没有心慈手软。
赵叔的死对方海市影响太深,以致于难以分清何分对错,何为因果,就好比阿爹为寻鲛珠伤,最终丧生于鲨口,倘若没有帝旭苛责珠税为因,又怎会造成今日之果。所以在方海市看来,纵然人间翻覆了千万遍,饿殍塞道或是盛世华年,只要帝王一声令下,众人皆可沦为蝼蚁。
方卓英理解海市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可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明白,哪怕身处霁风馆一日,都要听差办事,无分对错。正是看到方海市如此难过,方卓英心生不忍,决定帮她去找师父讨个答案。
尽管方海市从小生长于此,可她从未亲手杀人,更别提是陪伴多年的伴当。方卓英认为师父若要责罚锤炼方海市,大可委派其他任务,何必非要杀赵叔,这让一直仰慕师父的方海市开始自我怀疑,对她也同样太过残忍。
然而方鉴明早已表明态度,从十年前那晚初遇海市,便给了对方两条选择,要么做个只求安逸的闺房女子,要么是抛弃安逸拥有权力的男子。如今方海市兑现她的选择,这也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次日一早,方海市收拾东西离开霁风馆,准备前往瀚州巡店历练,尽管她没有与师父当面辞行,却是朝着方鉴明的房间磕头拜别,并且留下书信一封。哨子认为方海市出去历练并无不妥,只是瀚州位处苦寒之地,再加上他办差时间较短,唯恐途中遇到麻烦。
正如哨子所料,方海市途经客栈歇息,竟遭埋伏。老板娘与伙计趁夜偷袭,纵然方海市已有所察觉,还是没能料到对方藏有后手,只因客栈掌柜诬陷她和强盗勾结,而奉命抓捕的官兵则是来路不明。
就在方海市准备出去迎战,怎料师父竟突然现身将她救走,并且呵斥对方行事阴暗,若是再有下次定会以其之道还至其身。待回霁风馆后,方海市猜到昨夜客栈那伙官兵实则是北府兵,而当今能够私自调遣北府兵,说明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方鉴明打消海市的猜忌,表示他与那人曾是旧时,只不过是有些私怨罢了,无需过于忧虑。反倒方海市身手欠佳,巡查铺子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便让她继续留在霁风馆,不可再动刺杀帝旭之心。
柘榴与绣娘在河边清洗皂纱,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愣是将皂纱刮飞,无影无踪。恰巧方卓英无意间拾到皂纱,同样是满头雾水,结果看到柘榴在附近焦急寻找,立马认出她便是上元灯节令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
苦寻无果后,柘榴和绣娘失落而归,怎知那方皂纱已整齐叠好,摆在石桌上,令她很是惊讶。柘榴以为是风神听到自己的祷告,便亲手制作柘榴花饼用来供奉。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被方卓英看在眼里。从那之后,方卓英经常会去绫锦司的房顶偷看柘榴,品尝着柘榴做的糕点,倾听她的心事。
方海市通过哨子得知师父从未冤枉赵叔,尽管赵叔是受鹄库细作要挟,不得已答应传递消息,可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唯有严惩赵叔方能保住他唯一的侄儿。随着误会解开,方海市自知错怪师父,于是亲自端着烧鸭向他赔礼道歉。
此时方鉴明在亭内抚琴奏曲,这一幕美好画面,令她不由想起过往点滴。其实方鉴明本身就是嘴硬心软之人,表面看似冷若冰霜,实则早已原谅了方海市,甚至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她的伤势。方海市的刀伤影响使力,有时候很难拉满弓,方鉴明手把手脚踏,结果这亲密的距离,反倒让方鉴明有些举足无措,颇不自在地转身离开。
早朝之时,众臣纷纷向帝旭请奏,唯独季昶无心于朝政,在大庭广众下打起盹来,失手摔碎鹰隼蛋,丑态尽出。帝旭见状宣布退朝,私下里向方鉴明聊起海市,期待他是否像方卓英那般一举夺魁。
没过多久,参加科举的消息传到方海市耳中,当她得知是帝旭钦点,内心有些纠结,既想参加,又碍于身份不便。幸好方鉴明并未反对,而是让她承诺绝不会刺杀帝旭。考虑到科举事关重大,为能夺得好成绩,方海市拦住着急进宫的方卓英,虚心向他请教如何增进武功,以及需要留意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