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刚才朱棣的发问,让道衍很是欣慰,不过他提醒朱棣不要忘了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朝廷政务,不管是哪一桩哪一件,都要有人去做,户部人手不足,事务处理比往常多要了两个多月。朱元璋表示这些会让吕大人处理好,徐辉管好天下第一账房即可。朱元璋让吕大人跟自己出去走走,他不太明白为何户部会推举徐辉当这个户部尚书,吕大人如实禀告缘由,朱元璋便也没再说什么。
朱元璋也知道近期户部缺人,应召入仕的只有十之二三。他只是杀了几千个贪官,就有人效仿伯夷叔齐,宁死不食大明的俸禄。雄英和允玟很想念吕大人,朱元璋让他去看看他们两个,在以后的教授中教他们天理伦常。方孝孺给父亲买棺材银子不够,只得跪下求店家,让店家十分为难。旁人指指点点,方孝孺全然不顾。是徐允恭经过时,给了他一袋钱,周围的百姓都说他是大善人。
太子来到燕王府告诉朱棣,他会从自己的内帑里支应费用,用以葬埋无主的灵柩。杀贪官的指令终归是太子下的,他不知道朱棣是否觉得处罚得太过了。朱棣表示不知,可太子明白,在其位谋其事,不能有任何私情可言。他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朱家治下的朝廷,没有贪官污吏容身之地。既然事情是他做的,他自会一人去抵挡那些闲言碎语,绝不会让旁人怪罪到朱棣的头上。他这番话,让朱棣几欲潸然泪下。
凤阳之事,太子终于认可朱棣的做法是对的,兄弟俩很久没有坐下来一起聊天,朱棣亦深刻地知道,太子大哥对自己很好。后来妙云问朱棣,太子为何来找他们。朱棣没有说太多,他只是说大哥会在父皇面前提让他就藩一事,如果快的话,年内就可以去北平就藩。官员们推举李善长重新出山,而李善长是淮西人,结果推举他出山的这些人里一个淮西官员都没有。朱标感慨一句,韩国公好心思。
朝廷实在缺人,朱元璋终于下定决心开科举,时间为洪武十七年。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再干两件千古之事,做这些事会用到朱棣,他让朱标转告朱棣,等忙完这些事后,他自会让他去北平。朱元璋觉得铁铉这人不错,不久后朱棣登门拜访,带铁铉去面见朱元璋。铁铉既帮朱棣,又弹劾他。铁铉解释说自己弹劾的是锦衣卫,而锦衣卫是皇帝设的,铁铉只是进谏,因为他觉得朱元璋做的事是错的。
此话算是大逆不道之言了,太子和朱棣心里俱是一震,下令让人把他叉出去。朱元璋早就从马皇后那儿听到了许多魏征谏言的历史典故,所以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赏铁铉。朱元璋欲新设六科给事中,礼部缺人,想来想去还是铁铉合适,铁铉即刻答应这份差事。得知铁铉没有字,朱元璋给他赐字“鼎石”。朱棣后来轻飘飘地告诉铁铉,朱元璋明日要颁诏了。翌日,大明当朝颁诏,罢丞相,设六部,五府等,如有上奏议重设相,必重刑处之。
李文忠在空印案中未能全身而退,但朱元璋还是给他们家留了一些情面。李景隆任都督府佥事,听了父亲的一番话,毅然决定以后唯太子马首是瞻,君臣有别,他也要时刻记得。至于海别,李文忠让儿子别再惦念了。海别得到消息,朱元璋下令让朱标巡视漕运,朱棣率锦衣卫随扈。她让图雅传消息回草原。徐允恭要回北平,但陛下还没有允准,徐增寿提议让燕王帮他说说,可徐允恭不愿去求燕王,还让妙云不要同燕王说此事。燕王很是纳闷,妙云看得清楚,徐允恭还是别与朱棣交涉过多才好。
朱棣不太明白父皇下诏的用意,道衍一一为他解答,陛下是把废苛法的谏言听进去了,下诏的时间点也很特殊,这就是朱棣仍要留在北平管着锦衣卫的原因。
道衍为朱棣分析陛下的心思,颁诏废丞相、设五府和六部,是为开创之举措,为的就是想用功名利禄吸引天下的学子涌入朝廷当值。如若表现极好,陛下一道谕旨,就能让人平步青云,成为近臣。话毕,道衍问了一句,大明朝如此,难道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朱雄英随同太子巡视漕运,途中身体不适起疹子,骑马时意识混沌,竟直接坠马。太子和朱棣星夜赶回京,朱元璋派来的御医在途中遇上太子一行人,立刻为皇长孙诊治。
太医称朱雄英所患为痘症,病势凶险,恐怕回天乏术。后来回京,马皇后命人把生病的朱雄英送到坤宁宫由她看顾。朱允炆与哥哥朱雄英情感深厚,在祠堂里流着泪为朱雄英祈福哀求,太子亦与之一起。朱雄英最终在坤宁宫逝世,宫内一片缟素,痛失亲子的太子妃常氏痛苦不已。马皇后遭受失亲孙的打击,机能免疫下降,也患了痘症。痘症在当时是不治之症,马皇后命人闭门,拒不吃药,朱标朱棣等人跪在门外哀求开门。
海别在草原时就已经患了痘症,有免疫之能,马皇后允许她进来照顾自己。朱元璋听闻,不顾大臣的阻拦,疾步奔去坤宁宫,看到自己的结发之妻要缓缓关门,他欲上前,被马皇后的话劝阻住了。朱标忧思过虑,脚步不稳,险些昏倒。朱元璋召见朱棣,让他帮自己批阅奏表,如今太子病着,二哥和三哥都不在,只能让朱棣来帮自己批阅。朱标躺卧病床,由吕氏照顾着。朱棣批阅一夜奏表,过于困倦,撑手瞌睡。
朱元璋小心翼翼拉来座椅坐在旁边,看着儿子,复又望向虚空,眼底情绪复杂。马皇后吊着最后一口气,和海别说临终遗言,希望陛下求贤纳德,有始有终,大明永垂不朽。这段时间,皇长孙夭折,皇后薨逝,朱元璋下口谕,罢锦衣卫之权,燕王出镇北平。朱标拖着病体去送朱棣,叮嘱他到北平之后注意身体,不着急赶路。马皇后刚入殓,陛下就让燕王就藩北平,道衍问他是否忧心,朱棣的一句反问,让道衍放心,朱棣现如今终于明白了陛下的心思了。
朱棣到北平城外三十里,徐达带千户以上官员前去迎接。燕王坐镇北平,有官员建议燕王效仿晋王等亲王赠送入仕京考的士子川资,朱棣没有答应,因为陛下有明诏,亲王不得干预当地政务。他这么做的是对的,朱元璋对这些亲王干预政务多有不满,本要惩罚,还是朱标求情,朱元璋这才答应让他给各位弟弟写去信责令改正即可。自雄英去世后,常氏将此事怪罪在太子头上,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渐渐与太子生了嫌隙。太子生性纯良,明白常氏这番态度情有可原,并未怪罪,反而是满心的愧疚。
朱雄英死去了三年,朱标心中仍有愧疚,吕氏体贴地对其进行宽慰。朱标庆幸自己还有她,可父皇却没有了母后。这几年,父皇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如从前,近日又因为亲王涉政而发怒。本来他是要发明诏训诫这几位亲王的,被太子劝住。听说陛下训诫了几位亲王后,徐妙锦赶紧让徐增寿帮自己磨墨,她要传消息给妙云。北平,燕王及诸位大将分析元人进犯一事,徐达说,如果他们弄不明白元人的意图,就出城去弄个清楚,朱棣随同诸将和徐达出了北平城。
妙云匆匆去见徐达,回王府的路上,想起父亲的话。他想尽快让朱棣在军中立威,不让别人欺负燕王及燕王府家眷,他要让他们手里多一些本钱。妙云也知道张玉曾说,齐王在世的一天,他就绝对不会和草原上的人刀剑相向。妙云继而问他,如若齐王不在了,他又该当如何。朱棣和朱能等人躲在暗处观察元人,眼下是一大堆元兵骑马绕树转,朱能悄悄告诉朱棣,这是元人大丧时才有的行动和规模。朱棣叮嘱小心些,抓个活的回来问话。
朱元璋问朱标是否想好了该立谁为太子以后的储君,朱标还没有想好,两个孩子毕竟还小,眼下选出金科会试的总裁才是重中之重。朱标心中已有人选,那就是户部尚书吕本。会试前,李善长曾交给吕本一份名册,上面的人多跟那些功臣有关联。吕本深思熟虑,没有按照他给的名册来选人,而是选中那些凭借真才实学考上来的寒门子弟。李善长非常生气,朱元璋却很欣慰,觉得吕本识大体、知进退,太子的这个岳父真不错。徐达年老体衰,朱棣城外视察敌情回归,赶紧去见徐达。
躺在床上的徐达命人拿来帅印,叮嘱朱棣说,在朝廷派人来北平之前,先由燕王署理北线军务,北平都司军马一概由他节制。妙云担心没有尺寸之功的朱棣无法节制那些骄兵悍将,因此想让道衍帮忙,把自己的话,转告给朱棣。这句话就是,朱棣若想立功勋求自安,便在今日。朱棣效仿徐达此前的做法,率军深入漠北之地,张玉本想让道衍劝说朱棣放弃这个危险的做法,可是道衍的话反倒说动了他。最终,张玉毅然决然地随同朱棣一起出城前往漠北,不对草原故人刀剑相向的承诺已经随时间化为灰烬。
密云卫指挥佥事郑亨不服朱棣,他要求手下的兵要比得过燕王手下的燕山卫。燕王带队尾随元兵,在小湖泊中下毒,毒死了一些元兵。朱棣还打算继续深入漠北。张玉感慨说,他的用兵法倒更像齐王一些。徐达被送回南京养病,朱元璋亲自去看望。昔日故人如常遇春和保儿,都已经离开了人世,徐达也知道自己的日子要到头了。他建议朱元璋趁北元内乱之时趁早兴兵,择日北伐,这是重创北元的最佳时机。
徐达最后的念想是吃烧鹅,屋外的众人都听到了,朱元璋下旨赐给徐达一只烧鹅,徐允恭立刻跪下求陛下,因为大夫曾说徐达的病不能再吃烧鹅了。但在这最后的时光,往常极力反对父亲吃烧鹅的妙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