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心里隐隐作痛,想起自己曾经答应李俶,二人再也不分离,可如今却再度面临艰难抉择。正痛苦间,风生衣归来禀报,原来慕容林致已离开洛阳,四处寻找不见。如今最大的希望也已落空,难道真要自己和爱人永隔一方?
俗话讲,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她稳定心神,又见严明匆忙来报,因史思明与安庆绪又勾结进犯长安,碰巧肃宗近日也身染疾病无心朝政,加上皇后在耳边吹风,指使着李係趁乱前往军中夺取楚王的兵权,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门外泰然自若的一声“不用担心,交给我”。沈珍珠转头望去,只见独孤靖瑶款款离去的背影。
不费吹灰之力,独孤靖瑶便逼退了妄图浑水摸鱼的李係,赢得众人称赞连连。回想曾经种种,再看看如今对乱象丛生的时局深感无力的自己,沈珍珠不禁自责起来,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想起靖瑶那句“我才是能助李俶完成大业的人”,不禁深表赞同,暗自下定了离开李俶的决心。
如今叛乱未平,民生凋敝,为了不让大唐江山落入庸妄奸佞之人手中,也为了成全自己所爱之人的理想,如今自己必须做出牺牲。想到这里,沈珍珠便去找独孤靖瑶协商,同意以离开李俶的代价换取解药,同时换来独孤靖瑶对李俶的支持。听着沈珍珠的内心独白,独孤靖瑶也感动不已,但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废,于是狠下心来,逼着沈珍珠以李俶的健康为注发下了毒誓,之后才给了她一粒缓解病症的解药,能够完全治愈的解药则要等到沈珍珠离开楚王府后才给李俶服用。
即将到来的离别让沈珍珠痛苦不已,如今的相处时光更显珍贵。看着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李俶,摸着他灰暗消瘦的脸庞,沈珍珠将内心牵挂与担忧徐徐诉说,恨不得诉尽此生衷肠,将时间定格于此,言语未尽,却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如今不能天长地久,沈珍珠也只好用曾经拥有来安慰自己的痛苦了。虽然两人相爱至深,但目前只的任由他人摆布,于是强压满心伤痛,魂不守舍地修成一纸冷冰冰的“和离书”。
解药很快见效,昏迷多日的李俶终于缓缓地醒来。一眼见到沈珍珠在床前守候,李俶的心如同被春风拂过一般的杨柳一般满是感动。只是这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在沈珍珠冷淡的抱怨声中渐渐消散。听着珍珠对王府生活的种种抱怨,以及对自己的厌烦,李俶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硬支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想要像平常那样将爱人拥入怀中,却被沈珍珠无情的推开。
尽管李俶大病初愈,身体极度虚弱,可为了能让他得到全部解药,沈珍珠不得不狠下心让他再承受一份痛苦,只好装出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声称自己本就是为了报仇才嫁入王府,如今什么都没有得到,李俶身边却又添新人,自己厌恶这样的生活。于是放着苦苦哀求的李俶不管不顾,冷冷地要甩手离去。
李俶泪眼婆娑,百般挽留之下又瞥见桌上的和离书,伤心和惊讶之下,虚弱的身体都微微地抖了起来,他宁可相信沈珍珠有难言的苦衷,也绝不会相信她真的想要离开自己。尽管沈珍珠急忙斩钉截铁地否认,又要转身离开,可却低估了这位叱咤疆场朝堂的楚王威力。李俶看着眼前难以解释清楚的局面不禁怒火暗生,男人的占有欲也一同迸发,盛怒之下,命人将沈珍珠软禁于书房,不得与任何人相见。
沈珍珠为救李俶也是身不由己,为了让他以后可以安心地与独孤靖瑶生活下去,只好强忍着心中难过,违心说着无情的话,将李俶伤了一遍遍后急忙要离开,怕再纠缠下去自己会忍不住道出实情。风生衣本在门外警备,忽闻屋内李俶高呼,慌忙进去查看,却看见李俶正跪在地上死死抓住沈珍珠的胳膊,眼中却含着熊熊怒火,一字一句地说着“将王妃关入书房,不得离开本王身边一步“。
独孤靖瑶见首计失利,沈珍珠还被禁了足,于是放宽了期限,要求沈珍珠必须五日内与李俶和离,而自己与这件事情撇的一干二净。沈珍珠已经顾不得怀疑靖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了救李俶,只有赶紧想办法和离。
李婼听说沈珍珠要和皇兄和离,也关切地跑来劝解,眼见劝说无果,婼儿也像皇兄李俶一样展示出了李氏皇族特有的固执,表示除非沈珍珠改变心意,否则就陪着侍卫一起软禁她。沈珍珠面对着这个强势的小姨子也是无可奈何,如此霸道的性格,也难怪是一家人。
婼儿说到做到,连着收了沈珍珠好几天,衣食同住,寸步不离。眼看五日期限届满,焦急万分的沈珍珠不得不在建宁郡主身上打起了心思。借着婼儿天真不谙世事,珍珠差去找素瓷来说话解闷,借机给修书一封,用计让素瓷带给身处长安的默延啜。
沈珍珠支开婼儿去买酥油点心,自己则与默延啜秘密商议离开长安的事宜。不成想计谋被李俶识破。李俶心知沈珍珠从来不吃油腻点心,猜想里面有诈,于是赶紧拉着婼儿赶往沈珍珠处。
还没来得及解释原由,沈珍珠便听到李俶前来的消息,情急之下,二人故做亲密,想要引起李俶误会,好以此为借口,再度要求离开。默延啜虽然一直默不作声,听着相敬如宾的两人如今却说着冷言相向,心里猜出沈珍珠有难言之隐,于是也配合着珍珠作了一场戏。不成想李俶恼羞成怒,与默延啜拔刀相向。珍珠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后果,只好和婼儿在一旁焦急地劝阻。
二人缠斗中,肃宗也带着张皇后抵达楚王府。看着满院兵戎相见的士兵,听着二人低劣的比武借口,肃宗又生了一顿老气。一旁的张皇后并没正面回应李俶和默延啜的借口,这次也是她先得到二人决斗的消息,才急忙拉着肃宗赶来,她要借着这个机会抹黑楚王府,瓦解他们的势力,于是咬定默延啜与沈珍珠二人正在私会,因为被李俶撞见才刀剑相向。肃宗余怒未消,听到这种话更是难以抑制,准备以私通之罪将珍珠处刑。沈珍珠一心求和离,本想应下死罪,不成想一旁的建宁郡主挺身而出,声称默延啜其实在内宅与自己幽会。自从被救出后便互生情愫,用计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救了沈珍珠的死罪。
肃宗听后本是又惊又怒,自己疼爱的掌上明珠居然做出这种有辱皇体的事,可定下心来细想,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所常,再加上从此与回纥联姻,从政治上也是好事一桩,想到这里,不禁转怒为喜,对着默延啜一通夸赞,声称这个自己都搞不定的头痛女儿终于遇见了克星。见事情发展至此,默延啜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顺势而为,请求赐婚。
皇后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击默延啜和沈珍珠,同时抹黑楚王府,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不仅落空,还让婼儿与回纥通婚,更增添了李俶在朝廷中的势力。肃宗开心地下旨赐婚,寻思着赶紧回避,别耽误了小年轻们的浓情蜜意,回头再被女儿埋怨。可正待起驾,却听身后沈珍珠又要请旨。转过身来,只见她已跪地作揖,神情肃穆。
肃宗正疑惑,喜事临门为何还有这种难过的表情,耳边却清清楚楚传来一句“肯请与楚王殿下和离”。
听沈珍珠说要和离,众人一阵惊讶,肃宗更是龙颜大怒,直指当初是李俶力排众议,执意立她为王妃,忤逆了自己的意思不说,还失去了自己的信任。肃宗本来还想继续发作,可看着爱子在一边伤心不已,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加上摆脱了沈珍珠,对皇室声誉和李俶都是利大于弊,于是收了火,快刀斩乱麻地准了和离一事。一旁的张皇后暗自开心不已,虽然没有按照想法处理掉沈珍珠和默延啜,顺便摸黑楚王府,可如今沈珍珠自己要求和离,也算是除了心头大患,以后可以从长计议。
李俶见大势已去,自己已无力再挽留,伤心至极,一腔爱意都然成了熊熊怒火,挥毫落纸一封休书扔给沈珍珠,限期命她离开楚王府,自此情断义绝,再无瓜葛。看到沈珍珠将事情做到这样绝,一旁的默延啜尽管不知内情,也不免感叹世事无常。
离别之际,沈珍珠依依不舍,对着沉睡中的适儿道不尽离愁。为了逸儿的消息,也为了能够照顾好适儿,沈珍珠拒绝了素瓷相伴离开的好意,将适儿托付给她后,便执意孤身离开楚王府。至于自己和张皇后未尽的家仇,也只能选择相信李俶。
一切离别之苦,都被屋外的靖瑶看在眼里,回到自己屋中,靖瑶强装镇定,却仍止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虽说一波三折,惊险连连,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可她丝毫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苦恼。向来光明磊落的她,也在对自己这次的所作所为痛心不已。只是时光不能倒流,只能继续向前走下去。
如果不是沈珍珠拒绝,这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肯定就把她带回大漠里供起来了。现在听说沈珍珠要回吴兴,更是要带着将士准备护送,可如今和婼儿婚约在身,来回吴兴又怕耽误婚期,为了两国关系,只得将可汗身份居前,兄长情谊列后。默延啜虽然明白沈珍珠离开李俶并非本意,但见珍珠执意不说,也不好追问,只好尽自己兄长的本分,一路将沈珍珠护送到驿站。
送君千里终将一别,二人无语凝噎,看着曾贵为王妃的义妹如今沦为平民,自己却不能左右陪伴,默延啜心里就唏嘘不已,回想起曾经的快乐时光,深深的无力感便涌上心头,让这个魁梧的汉子无奈地红了眼眶。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默延啜只得噙着泪就此别过,留下披风在篝火旁,让它陪着孤独的沈珍珠一起回忆着光辉的往昔。
人去楼空,李俶忍不住再次来到内宅,如今空荡荡的屋子,曾经充满了两个年轻人的浓情蜜意,如今却只能睹物思人,那些甜美的回忆在此刻看起来却酸涩难受,让人心碎。想起临别时珍珠的冷言冷语,李俶心头五味繁杂,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黯然神伤,独自流泪。
看着沈珍珠终于离开了李俶身边,肃宗心头也卸下一份重担。其实对肃宗而言,皇室声誉并没有那么重要,如今时局动荡,李俶是否能够成为国之栋梁才是当务之急。肃宗一直明白,他最疼爱的这个长子既有治国之能,又志在社稷,但心中总是将沈珍珠列于天下之先,因此处处受制于人,白白浪费了许多时机。早些年,爱妻韦氏便多次叮嘱过这个重情义的长子,警示他的性格在宫廷政治中会处处受挫。如今爱子终于脱去对沈珍珠的挂念,此时的李俶已经再无弱点,已经成长为真正可以统朝堂御天下的接班人选。
于是择吉日下旨,改国号为乾元元年,封李俶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