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军在北境已然做好了准备,不但在萧平旌判断大渝进攻的方向上加强了巡逻,三十万枚火把也在加紧赶制。另一边,荀白水坐上了去往北境的马车,对朝内则宣称染病。长林王见其多日不曾上朝,心中疑虑,荀飞盏知长林王心意,于是硬闯入荀白水的家中,发现了其并不在家的秘密。
大渝皇属军主力二十万人在主帅康王覃凌硕的率领下浩浩荡荡一路向南,杀向了长林军莫南营,广阔的草场竟被皇属军的浩大阵容所填满。不过他们的所有行动早已在萧平旌的计算之下,莫南营佯败之后,隐蔽入谷中,准备随时切断大渝皇属军的后路。而皇属军全军已经越过了莫山,日食之期将至,一切尽在萧平旌的掌握之中,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得知一队京城来到宣旨使者已经到了边南驿站住下。
萧平旌屏退各营主将,宣称京城来的使节舟车劳顿,边城之路又难走,肯定会不停的遇到类似车轴断裂之事,暗示鲁昭以此种方式阻挡住京城使者的行动。荀白水果然中招,不是车轴断裂,就是马病了却没有可以替换的马匹,他明知此事定是萧平旌派人所为却无可奈何。他见车队如此受困,便决定只带几个随从,轻装简行前去阻止萧平旌。
此时的长林大军已然开拔,只是萧元启主动留在了城里负责接应。萧平旌一马当先,率领大军赶往预定设伏地点,一路上战报不断,他命令麾下大军加速前进抢占先机,而另一边,迎接荀白水的只有主动留下的萧元启和鲁昭两人。在鲁昭的面前,萧元启装出一副敷衍荀白水的样子。但当他把鲁昭遣走之后,荀白水便责备他没拦住萧平旌。不过萧元启还是告诉荀白水,此时的萧平旌该是正在宁关城西,并坦言萧平旌的大动作就在这几日,如果荀白水第二天很早出发应该就赶的上。
宁关之前,萧平旌给大渝皇属军设下的口袋终于成型,并随着前方各营一路佯败勾引,正将大渝的二十万主力一步一步诱导至口袋包围圈里。随后他命令梅岭和宁州的两个营联合出击给了大渝皇属军一个下下的挫败,一方面阻断了大渝军选择梅岭方向南下的选择,把其主力逼向宁关,另一方面在日食天象即将到来之前,先给大渝军一点心理打击,以便配合过几日就将出现的日食天象对大渝军士卒心理的影响。如今随着大渝军队的步步逼近,时间也越来越接近日食时刻,当覃凌硕那面银龙王旗进入萧平旌的视野时,就是最终大战打响的终极时刻。覃凌硕率领主力虽然小有失败,但总体上一直在轻松的冲向大梁国土。他志得意满的走在队伍最前指点江山,身后跟随的是他自认为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大渝铁骑。
荀白水终于和他的仪仗部队会和了,他命令下属撑起皇帝的仪仗,尽量抖擞了下自己的精神。并希望在气势上压住萧平旌。萧元启为防止萧平旌对他起疑心,便飞马赶到了萧平旌的军营中,通告其荀白水亲自来到了北境,然而明日就是萧平旌计算的决战之日。此时的荀白水终于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萧平旌的营帐前,他手握尚方宝剑立于辕门之外,萧平旌没有办法只得放他进来。荀白水在天子仪仗的护卫下,高举尚方宝剑要求怀化将军萧平旌出帐外接旨。萧平旌想请荀白水到帐内商议延缓一日再宣旨,然而荀白水却直言萧平旌是为了贪图军功,放任边境战事,冲撞先帝英灵。萧平旌怒道,边境将士护卫江山,不畏沙场浴血,不畏马革裹尸,莫非在荀白水的眼里就只有军功二字,天道之机,百年难遇,求荀白水退让一步。此时天象骤变,日食将近,天地逐渐昏暗。荀白水眼见日食,却认为是大凶之兆,立刻抖开圣旨就要颁布宣读。眼见天赐良机,转瞬将至,战机稍纵即逝,再不可能复制,萧平旌退后两步,思量片刻,看着渐渐昏暗的天地,终于下定决心。他接过其兄萧平章之长枪,率领众将越过荀白水和他手中的圣旨,大声宣布长林上下届是听他的号令行事,此战过后,所有罪责将由他萧平旌一人承担,天机已到,命全军随他出战。长林军上下在他的感召之下,喊杀之声震耳欲聋,随即大军出征,
此时天色昏暗,大渝皇属军中乱作一团,众士卒都听说过萧平旌先前命人散步的关于日食的谣言,就连康王覃凌硕本人也被那些谣言所影响,见到日食天象时惊慌地高呼不可能。他尚且如此,其他士卒更是惊慌失措,正当大渝全军都陷入一片惊恐之中时,长林军的攻击却恰在此时来到,巨大投石机的牵引下,裹挟着熊熊烈焰的火弹若流星般落下,火箭更如烈焰之雨倾斜而下。大渝军营立刻陷入了一片焰山火海之中。如若人间炼狱。
昏暗的天空下,大渝军营陷入一片火海,心中本就惊骇的大渝军士卒瞬间乱作一团,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长林铁骑踏火而来,在大渝军中横冲直闯,将大渝军主力杀得七零八落。康王覃凌硕奋力厮杀才保住性命,收拢残兵准备突围。大渝皇属军主力二十万众,他却仅收拢不足三万,此时中营陷落,左右翼失去联络,唯有向西才有可能突出重围。覃凌硕举目望向自己那着火的银龙王旗,不由得想起了阳王阮英求他纵然失败,也要将大渝将士撤回国内的话语,立刻下令向西突围。日蚀天象结束,阳光重新洒满大地,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声势浩大的大渝皇属军营已然化作了漫天飞灰和遍地废墟。
萧平旌得知覃凌硕向西突围的行动,断言大渝残兵败将肯定无法越过西面的飞山营。定然会向他如今所在的地方折返。而这里正是大渝皇属军的最终坟墓。覃凌硕果不出其所料,带领着一众大渝残兵一头扎进了萧平旌早已设好的埋伏圈中。当覃凌硕认识到自己中了埋伏的时候已然大势已去,无数火箭若火雨落下,大渝皇属军的残兵所剩无几,覃凌硕纵马奔逃,带着随身护卫一路逃窜。萧平旌眼见大渝皇属军主力已被斩落,觉得覃凌硕这个人到底杀不杀对于大梁而言没什么区别,而且覃凌硕虽然大败,但其在朝廷内根深蒂固,并不会轻易被连根拔起,留下他的性命还能制衡一下大渝的阳王阮英。
大胜之后班师回营,但萧平旌却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情,他回到军营之中,那里还有一个荀白水需要他对付。荀白水怒称萧平旌完全没有把先帝和小皇帝放在眼里,将北境变得腥云满地。萧平旌直截了当的质问荀白水到底想怎么样。荀白水却称要按照大梁律法判定萧平旌所犯的罪过。朝廷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萧平旌知道荀白水是想让他回金陵受审,遂和荀白水约定一个月后他会自行回京请罪。林奚得知了萧平旌会有大麻烦之后,立刻起身赶往了琅琊山求救。
小皇帝和萧平旌从小关系最好,向来知道萧平旌的脾气秉性,但他眼见身前的折子竟都是大骂萧平旌忤逆,抗旨,欺君之类的,心里很不高兴。太后却称萧平旌抗旨不尊是对皇帝不敬,丧期用兵是对先帝不敬,乃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小皇帝不解明明打了一场大胜仗,却没有一个人为萧平旌求情。荀飞盏立刻表示他曾上书为萧平旌求情。皇帝翻看一遍桌上奏折,都没有找到,立刻明白了他能看到的奏折都是太后安排好了的,为萧平旌求情的一封也到不了皇帝的面前。太后知道事情败露,气急败坏得质问荀飞盏到底是荀家子孙,还是长林王府的家奴。皇帝连忙制止了他的母亲。
离开大殿之后,荀飞盏气愤难平,独自砸着栏杆发泄。此时荀安如忽然找到荀飞盏,荀飞盏坦言太后困于心魔,无法自拔,他相信终有一日,太后会后悔的,随后他又询问了荀安如太后最近召见了哪几个人。
林奚在琅琊山上找到老阁主,询问萧平旌今日的困局该如何化解。琅琊阁主按规矩不问朝堂之事,不过琅琊阁倒是可以给萧平旌提供最后的保护,另外他安抚林奚不用过于担心,长林王生于忧患,师从高手,朝堂之上,控制群臣的权柄,他并非不会。荀飞盏来到长林王府中,直言太后正在召集朝臣,准备会审萧平旌,长林王表示他不愿意看到党争夺权,索性一言不发。他直言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就要去见先帝和祖宗了,所以不想在临去世的时候一手拉起一个长林党,令朝廷陷入党争。
琅琊阁主放蒙浅雪下山回家处理长林王府之事,萧平旌也快马加鞭,尽最快速度赶回了金陵,入了王府大门之后,萧平旌郑重的整理了衣甲头饰,眼含热泪得在长林王面前长跪叩首。长林王夸奖萧平旌宁关大捷一举将大渝皇属军主力二十万斩于马下,做到了长林王和萧平章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他以萧平旌为骄傲,萧平章和先帝也一定会为萧平旌骄傲。父子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另一边,荀白水找到萧元启询问其萧平旌在北境的军队做了如何布置,但萧元启却告诉他萧平旌并没有做任何布置。只是带着一百亲兵回了金陵。皇后得知之后却偏执地认为这是萧平旌的飞扬跋扈,质问荀白水长林王府不过只有二千兵马,为何现在还不和长林王父子正面对抗。荀白水表示萧平旌与萧平章不同,情绪激动之下可能干任何事,所以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过他建议太后不能让萧平旌在家里过的逍遥,应该先将萧平旌抓起来。太后深以为是,便派了禁卫营的两位副统领来下长林王府抓萧平旌。内阁也调动巡防营协助。然而当禁卫营来到长林王府时却被蒙浅雪拦了下来。禁卫营副统领抱怨蒙浅雪欺人太甚,蒙浅雪却拔出剑来直指那位副统领的咽喉。那位副统领立刻惊慌失措的向同伴求救,却没人敢触蒙浅雪的霉头。
禁卫营被蒙浅雪挡了下来,连长林王府的门都没进去,灰溜溜的将此事禀告给荀白水。荀白水愤怒不已,荀飞盏突然来找荀白水,荀白水连忙命两名副统领下去。然而荀飞盏已经知道了他调动禁卫的事,荀飞盏劝谏荀白水,他这样做损害的其实是皇帝的威严,荀飞盏明言太后速来目光短浅,看不明白荀白水的心里,其实很明显,荀白水弹劾萧平旌最大的依仗就是萧平旌对皇帝的忠心。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事情,但荀白水却不以为意。
长林王父子做好了上朝的准备,另外一边荀白水召集的朝臣也已来到了朝堂。朝堂之上,大战一触即发。皇帝心神不宁,对上朝充满了抵触情绪。荀飞盏安抚皇帝称,到了朝堂之上,就多听多看,然后再自己总结经验。最后做出自己的判断。皇帝这才冷静下来。
蒙浅雪来找林奚,询问她和萧平旌之间的情况,林奚表示萧平旌一直很忙,而她也一直躲着萧平旌,怕他追问自己长林王的病情。蒙浅雪听闻了长林王的病情之重,心下凄苦,顿时泪流满面。
朝堂之上,群臣拜过皇帝后,荀白水立刻提起萧平旌抗旨不接之罪,并要求对萧平旌当廷讯问。皇帝看长林王并没有异议,便同意了请求。荀白水当众讯问萧平旌面对圣旨时的说辞。萧平旌直言他请首辅荀白水晚几天再颁布圣旨,引得朝廷众臣一片惊呼,议论纷纷。萧平旌以大渝皇属军南下为自己辩解,但在荀白水的授意下,兵部侍郎齐大人则指出大渝军是被萧平旌故意放进来的。长林王此时站起身来,质问齐大人是不是想指认萧平旌叛国。齐大人连忙否认,表示只是从时间上看萧平旌的兵力部署调整,军资发放在前,敌军入侵在后。而且在排兵布阵上也是诱敌深入,表明了萧平旌是故意将大渝皇属军引入了宁州,刻意挑起一场大战。萧平旌怒称难道在兵部侍郎的眼中,边防作战就是拿着刀乱砍,没有任何谋略和计策不成,令齐大人一时语结。
太后在后宫之中紧张的坐立不安,她和荀白水已然秘密调遣了东湖羽林入金陵都城,一旦朝堂之上失败,他们就会发动强攻。虽然东湖羽林人数多于长林府守卫数倍,太后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朝堂上的讯问还在继续,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萧平旌坦言他确实不愿意接受圣旨,但绝不承认自己有任何不忠不义之心。随后他面向文武百官,慨然说到朝堂的官员都是云端之人,不知道边民之痛苦,认为北境防线不破就不会危害帝都。因此敌军主力到底是驱逐还是被歼灭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千里之外边城百姓和戍边将士的生命安全同样重要非常。百官因萧平旌的慷慨陈词微微动容,然而荀白水却不依不饶得宣称,一旦皇帝的圣旨不合萧平旌意愿他便会不遵守,只按照他自己的好恶来判断该怎么办。更甚至如果皇帝不符合萧平旌的好恶,是不是萧平旌就要随便罢黜皇帝。此言一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惊,而更令人感到惊慌的是,长林王竟然接话回应道,罢黜皇帝那也不是不可以。此言一出将所有人都吓呆了,就连萧平旌也愣在了当场。
内廷官迅速将此时告诉了太后, 太后吓得站立不稳,让内廷官继续打探。此时的长林王对皇帝进言称,长林王府位高权重,确实可能威胁新君,如果皇帝对此有些害怕,长林王父子甘愿退让。但他最怕的事,皇帝会把这些勾心斗角当作为君之道。小皇帝坦言,他不如先帝那般包容,如果事事都如现在萧平旌一般处理,他确实会感到有些惶恐。
长林王以北燕改朝换代之事教导小皇帝,越是心怀恐惧,越要胸怀万民。无论用多少智谋,手段最关键的是为君者自己必须坐得稳,镇得住。他讲到此处,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病情,喷出一大口鲜血,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坦言本来是想把话留在皇帝长大后再说,可他等不到那一天了。他向皇帝微微施礼,想着文武百官宣布长林王府无人贪恋权位,随后一头栽倒在了萧平旌的怀里。
长林王被迅速送回了王府之中,在黎老堂主和林奚的治疗下终于缓了过来。然而他已病入膏肓,生命所剩无几,于是他便主动说出了林奚的身份,并对林奚的母亲怀着深深的歉意。眼见长林王随时可能离世萧平旌和蒙浅雪都是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