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百兵之胆,大开大阖,而内家修为,更讲究步步为营,因为洪洗象精通于无极之法,所以徐凤年在他的示范提点下,一再反复练习,日夜不歇,终于成功斩断瀑布。在此期间,徐凤年会偶尔寻来些河石,一边默念着心法,一边将河石削成黑白棋子。
反观姜泥则在武当山上打理着菜园子,深知徐凤年对地瓜情有独钟,便赠他两个烤着吃。洪洗象不理解姜泥为何如此执迷栽种,徐凤年觉得姜泥从小失去太多,才会执着于一件事,就像他要去武帝城找王仙芝,洪洗象坚信会成为天下第一。
与此同时,赵风雅来到武当山,直闯菜园质问姜泥,要求她说出徐凤年兄弟的下落。姜泥因她肆意践踏而生气,于是直接将她推开,岂料竟惹怒了这位刁难公主,不仅对姜泥语言羞辱,当众掌掴,甚至命令随行侍从将菜园夷为平地。
正当赵风雅要动手收拾姜泥,一柄长刀横空飞来,直直扎进土中,隔开她与姜泥。隋珠公主一眼认出徐凤年,问他是否记得自己,就算徐凤年记不得长相,至少也看到她手里的两颗龙凤胎夜明珠。
然而徐凤年向来都是眦睚必报,况且他的丫鬟只能由他欺负,不许其余人妄图折辱,于是便将长刀绑在手上,要求赵风雅立马给姜泥道歉,否则决不罢休。奈何徐凤年练成一招半式,终究抵不过孙貂寺,幸好老魁及时出现。
徐凤年悄声询问老魁是否有把握答应,在得到他的肯定后,说话语气又硬气了不少。赵风雅恼羞成怒,下令所有人捉拿徐凤年,怎料老魁三两下,竟将孙貂寺制服,另外几个不成气候的侍从,也只能丢戈罢手。
姜泥表示不需要赵风雅的道歉,只要菜园子复原。赵风雅身上没带多少钱,本想打欠条,但是徐凤年不依不饶,她只好将自己的夜明珠扔过去抵账,共计千两。掌门王重楼过来当说客,赵风雅见状命令王重楼将三人拿下,结果遭到委婉拒绝。
赵风雅自知处境不利,毕竟是在武当地盘,不情不愿地软了态度,姜泥又丢回夜明珠,以此羞辱对方,报还菜园被毁之仇。眼见赵风雅等人忿忿离去,王重楼约徐凤年单独谈几句,而后到瀑布处等他。
徐凤年主动向姜泥道歉,毕竟此事与自己多少有点关系,本来是想帮忙复原,可惜遭到拒绝。事实上,姜泥知道徐凤年方才的行为,其实是为了故意挑衅赵风雅,让对方误以为堂堂北椋世子是个冲动易怒的白痴,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意。
赵风雅和孙貂寺往山下走,针对于徐凤年进行讨论,认定此人不成气候,若是北椋交到他手里,也算是徐家气数将尽。至于武当掌门王重楼,赵风雅看出他是铁了心要与朝堂为敌,北椋或许能成武当靠山,或许也自顾不暇。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山腰处,而洪洗象则牵牛在此等候,主动向赵风雅投诚,偕同武当上下拨乱反正。赵风雅质疑洪洗象的实力,毕竟他空有一番豪言壮语,怎能斗得过修成大功的王重楼。
洪洗象邀请赵风雅随他移步,来到瀑布处,听得王重楼与徐凤年的谈话内容。王重楼直言王仙芝已然陆地天人,即使徐凤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穷其一生,也难望其项背。反观这些年里,龙虎山因有皇家支持,陆续吞并江湖大小门派,而京城与北椋之间也成为两股暗流。
向来处于中立的武当,此刻已在急水滩头,纵有基业,不过是水面上的几叶扁舟,若无根基随时倾覆。王重楼自知时日无多,外有龙虎山虎视眈眈,内有师弟无法独挑大梁,想要保住武当,唯有投入北椋旗,便决定以毕生修为做嫁衣,传徐凤年大黄庭,换武当百年当兴。
由于武修者真气散尽,也意味着命不久矣,徐凤年闻言连连推辞,怎知他话音刚落,竟被王重楼强行灌顶,一掌打落河中,旋即传送真气,封住河面。放眼望去,一片金黄浮于波流,徐凤年逐渐下沉,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画面,包括母亲去世之时,姜泥陪在身边安慰。吴素音容显现,徐凤年拼命往上游,奈何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挣脱出去,最终因缺氧陷入昏迷。
洪洗象献计表忠心,意欲趁此时偷袭王重楼,破坏传功,令二人年功力尽毁。赵风雅欣然应允,正要前往,岂料遭到王师兄阻拦,呵斥他们不得靠近。王师兄以一敌多,轻而易举占得上风,赵风雅见王重楼传功已成,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先行离去。
殊不知,在她走后,原本势如水火的师兄弟二人,却是极为默契地走到王重楼身边,禀奏现已取得公主信任,而这一切皆是王重楼的计划。如果要让洪洗象稳坐掌门之位,必须先借北椋之威震慑龙虎山,再让京城为洪洗象助力,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正如王重楼所料,赵风雅因徐凤年习得大黄庭而忧心忡忡,又因洪洗象的归顺,决定扶持他继任武当掌门。反观徐凤年安然醒来,王重楼颇感欣慰,足以说明徐凤年与大黄庭较为契合,至于能够留下几成真气,全靠个人造化,也希望他今后接管北椋,切莫辜负武当。
这边公主队伍返京途中,孙貂寺以备茶为由,来到茶肆与褚禄山见面,告知武当山的情况。赵风雅生性多疑,纵然是居宫多年的大内首宦,也不足以令她完全信任,于是便让侍卫暗中查探,确认其可靠才启程回宫。
幸好褚禄山事先早有预料,所谓的茶肆则是他临时搭建,里里外外都是北椋的人。所以当公主离开之后,褚禄山带领手下出发前往武当山接应徐凤年,同时将茶肆拆除,一把大火烧为灰烬。
如今徐凤年功法加身,利刃已妥,楚狂奴遵守承诺护其两月有余,也准备外出云游,特来辞行。徐凤年自知挽留无用,索性道了珍重,而后听到一阵死了爹娘的凄厉哭腔传来,便知是褚禄山来接自己回家。
分别之际,徐凤年询问洪洗象何时去见徐脂虎,毕竟之前恩怨太深,也该是找机会把话说清。洪洗象对徐脂虎情深不减,可又不得违抗师命,所以承诺待他成为天下第一,定会下山。
从武当返回北椋,红薯和青鸟早已在城外等候,二人皆是面带难色,支支吾吾地道了缘由,吓得徐凤年急忙跑回王府,恰巧遇到出府避难的徐骁。能让父子俩如此忌惮之人,纵观整个王府上下,恐怕也只有徐家次女徐渭熊。
论威严,此人在北椋王府可谓是说一不二,母亲吴素早逝,她则充当严母角色,对于弟弟十分严厉。而论才华,她是闻名遐迩的奇女子,手握古剑红螭,剑术超群,自小杀气重,年少时出城剿灭的马匪不计其数,乃是上阴学宫数十年来第一奇才。
徐凤年战战兢兢给二姐献上精心雕刻的棋子,却被徐渭熊无情打翻,严辞要求徐凤年接手北椋旗,承担作为徐家长子的责任。说罢,徐渭熊转身离去,径直闯入别院,威胁姜泥休想再伤及徐凤年,否则定将她投身于井。
然而,姜泥毫不畏惧,赌气提着大笔水桶走到院中,随着笔走大龙,地面赫然出现七个大字“姜泥誓杀徐凤年”。徐渭熊见状不予理睬,握着一枚黑色棋子走出北椋王府,正当她过城门时,竟见陈芝豹从对面而来。
当初徐骁将徐渭熊送进学宫求学,学王霸经略,学横捭阖术,实则是有制衡陈芝豹之意。可如今徐渭熊离开北椋,陈芝豹突然拦其去路,叮嘱她今后别再回来,此话究竟意欲何为,无人知晓。
徐凤年知道姜泥在二姐那里受了委屈,于是花钱雇她为自己读书,从而打发时间。可现下有一件事,却让徐凤年百思不得其解,向来厌恶世家门阀弟子传承的徐渭熊,为何偏要让弟弟接手北椋,除非是另有原因,总之绝不是和徐家血脉有关。
姜泥同样好奇徐凤年因何固执,不肯接受家人的安排,即便徐凤年不愿看到一直有人为这件事情牺牲,可就算他不参与其中,也无法阻止未来的事态发展。正因姜泥的这番话,彻底点醒徐凤年,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经过徐渭熊和徐骁点拨,徐凤年深思熟虑后,决定接手北椋三州,因为只有他坐上这个位置,才能护佑弟弟余生安稳顺遂,不至于沦为父亲所利用的棋子。尽管徐骁为之惊喜,可又觉得徐凤年这个理由不充分,于是让他先去探望师父李义山,表示自己随后过去。
徐凤年来到听潮亭,发现南宫仆已俯身在地,认真侧耳倾听,过了片刻才直言下面藏有暗层。然而徐凤年自小在王府长大,对于听潮亭了如指掌,从未发现地下有何异样,所以认为南宫仆射有些多疑。
南宫仆射未再回应,而是让徐凤年归还佩刀,尽管徐凤年有些不情不愿,可还是还了回去,随后上楼找李义山,一眼看出他棋局暗藏杀气。李义山觉得不满意,又将整盘棋打乱,拉着徐凤年陪自己重下一盘。
反观徐骁独自来到听潮亭,运起内力推动高达十几米的木轮架子,待机关启动之后,正下方出现一条深而幽长的隧道。南宫仆射整日沉迷于武学,从未离开过听潮亭,此刻她站在架子上方看书,自然也避开了徐骁的视线。
过了半会工夫,徐凤年下楼看见密道入口,不由暗自吃惊,而徐骁也在里面等他多时。父子俩借此机会,推心置腹地谈及往事,徐凤年之所以对父亲有怨言,只因他明知大姐喜欢洪洗象,还偏要将她嫁去江南,无非是为换来江南文坛对北椋的支持。
包括二姐徐渭熊此番回城,仅在府中逗留片刻便孤身离开,就连她的求学之路,也不过是让天下众学子渐渐接受北椋。徐凤年眼看着徐骁将亲人一个个送走,只为换来大局稳固,不禁觉得可悲。
但是在徐骁看来,如今强敌觊觎,皇室忌惮,要想让北椋存活,总得付出代价。为了能让儿子真正有所成长,徐骁将他带到密道尽头,而那里宛如阴间地府的灵堂大厅,四周摆放着数以百计的甲胄,以及刻有不同人名的灵位。
通过徐骁的介绍,徐凤年才知这里都是战死士兵的灵魂归所,其中就有陈芝豹的父亲,如若不是陈父舍命相救,恐怕以他的能力,北椋三州之主的位置也就轮不到徐骁。当年六百骁骑起家,浴血沙场,直到诸国平定,江河安泰,他们皆已成了白骨,而这累累白骨之上,承载着众多寒门弟子的希望。
倘若没有徐骁这些人,如今的离阳朝,依旧是由权贵门阀当道,百姓生如蝼蚁,死亦如浮云,怎会有公平可言,何谈新生。徐家的牺牲换来太平盛世,共同追逐一个梦想,而大姐和二姐包括弟弟的离开,也都是心甘情愿,徐凤年深受震撼,意识到自己肩负责任之重,朝着六百将士深深鞠了一躬。
与此同时,鱼幼薇误会徐渭熊派人暗杀姜泥,好在红薯出面解释,才知那些下人都出身马匪,经常刀不离身,看似凶悍。反观徐渭熊乘船驶往上阴学宫,途中盯着徐凤年刻的棋子发呆,赵楷突然从水底钻了出来,尽管他多次关心都被对方无视,依然毫无怨言。
魏叔阳醒来看见密室已被打开,起初先是一惊,得知徐凤年和徐骁在里面,立马转惊为喜,兴高采烈地跑去收拾行李,看样子该是要出趟远门。而在密室之内,徐骁已为接下来谋好路子,他让徐凤年去江湖游历,顺便找王仙芝要回剑匣,自己则去趟京城做笔交易,不仅帮助儿子博得世袭罔替,抢占先手,还能将两个女儿接回家。
徐凤年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同时认为会比他做得更好,至少不用牺牲那么多人。听到徐凤年的雄心壮志,徐骁甚是欣慰,叮嘱徐凤年先上去,他要陪老伙伴多聊会儿。等到徐凤年离开密室后,徐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喜悦,在此立下承诺,一定会将徐凤年培养成合格的北椋之王,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为所有人守护这天下。
随后徐骁来到旁边的地牢,急切地表达自己对儿子的担心,毕竟此去武帝城路上,定有诸多凶险,总得有人在他身边保护。徐骁将秘钥丢了进去,一边嘴里念叨着王仙芝近来武力大涨,一边往外走,看到魏叔阳已整装待发,允他与徐凤年同行。说话间,南宫仆射感受到杀气,正要出手被徐骁阻止,一个男人从密道里出来。
临近年关之际,徐凤年打算在启程前探望许涌关,怎料半路遇到舒羞,她此次奉命交还牢房钥匙,通知徐凤年自行处置宁峨眉。徐凤年来到地牢给宁峨眉解开镣铐,让他准备年后出发,途径龙虎山即可见徐龙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