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宇文玥如此说,三房老爷子却连忙表示反对,少年人不可荒诞度日,有伤身体。宇文玥却幽幽回答,长辈们一番好意,他不好拒绝,不如将所有的婢女聚到一起,进行一次选拔,获胜者他便收下。
老爷子虽则不满,却也无法辩驳,只说红山院近水楼台,要多选派婢女前来参加选拔。等宇文玥应了,他才带了人悻悻离开。
宇文玥挑选侍寝婢女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听着小七小八的议论声,楚乔心底里萌生出了求生的新芽。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只有离开宇文怀的爪牙,才能保护妹妹们的性命,才能为兄姐报仇。自己就像是墙角的弱草,只有借助强者的力量,才能与顽石对抗!
楚乔下定决心要参加择选,她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勇敢地走进了青山院。只可惜,她只是一个带着铁铃铛的奴婢,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择选。但楚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她一定要参加这次的择选。她不屈不挠地留了下来,固执的跪在院子里不肯起来。
宇文玥听闻,只道她是不自量力,便由着她跪,并不理会她。屋外烈日当头,楚乔在烈日下烤着,却依旧坚持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头已是月上中天,楚乔还在院子中跪着,宇文玥默不作声地在暗处瞧着倔强的楚乔,面上若有所思。
侍卫想要劝楚乔回去,却见楚乔并无退意,就要将她架走。宇文玥却出来制止了侍卫,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楚乔,问她为什么要来参加择选。楚乔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自己想要活下去。宇文玥并不相信楚乔的意图,他继续问楚乔,自己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她却来求着自己收她做侍寝婢女,尊严何在。楚乔面无表情,目光却依旧坚定,作为奴婢,命都保不住,哪里还有尊严。
宇文玥看了一眼楚乔,问她是否知道侍寝婢女是要在主人床底之间承欢侍奉。楚乔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卑微地叩头,请公子留下奴婢。宇文玥似是沉思了一会儿,便向侍卫下令,准许楚乔参加择选。
另外一边,宇文怀公子正在房中独酌,管家朱顺进房通报,刚得消息,宇文玥格外开恩楚乔参选。宇文怀公子举起酒杯,蹙眉说道:“杀了她,以免节外生枝。”朱顺又报:“还有一事,厨子向属下报说宋大娘失踪当晚,荆家三姐妹在湖边于宋大娘起了争执,后听有落水声。”宇文怀公子听后大怒,质问道:“此事为何不及时禀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朱顺听后,吓得赶紧扑倒在地,直到他向宇文怀建议将楚乔安插在宇文玥身边做棋子,宇文怀才稍显释怀,暂时放过了朱顺。
择选开始,众多的婢女聚到一起,便免不了生出是非。楚乔本就是因着公子格外开恩才得以参选,自然引得其他人对其不满。银铃铛的大丫鬟锦烛,看不惯楚乔私自放飞公子豢养的鹦鹉,想暗地里使坏抓坏楚乔的衣服,不想,却被楚乔反手夺走了衣衫,弄得失了仪态。宇文玥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看出了楚乔身手敏捷,倒是个练武的苗子。
择选开始。比试一共三场,分别是烹茶,笔墨和蒲棋。若是有人连输两场,就立即淘汰,未淘汰者则参加最后一场加试,最后胜出者即为中选。
第一场是蒲棋,楚乔并不太懂,遂很惨淡地输掉一局。第二局是烹茶,依旧不是楚乔的强项,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输了。楚乔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婢女们如何烹茶,突然计上心头。她跑到井边打了新鲜的井水上来,又顺手摘了一片叶子,照着别的婢女的法子,有样学样,也烹制出了一杯甘冽的茶水。
楚乔赢了第二局。第三局,默记梵文佛经,一柱香时间去记,再用一柱香时间默写。楚乔虽然不会握笔,更不会写字,但她却凭借超人的记忆,将佛经一字不差地默写了下来。
但楚乔却因为没有署名,而被宇文玥责问。楚乔却道,规则里并没有要求署名,自己只是按照规则来做,并无不妥。宇文玥要求只要楚乔能够在经文上署上自己的名字,这一局就算她赢。这可难不倒楚乔,她从自己的头发上拿下铜铃铛,蘸了墨,稳稳地印了上去。宇文玥不再说话,但他却在回过身以后,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中选后的楚乔被带来见宇文玥,宇文玥再次问她,为何要来做自己的侍寝婢女。楚乔跪下回话,自己是为了活下去。宇文玥不信楚乔会忘记自己亲手杀了她哥哥的仇恨,而楚乔却表示自己已经答应过姐姐,要好好照顾两个妹妹。
宇文玥不再问话,却指了指面前的刀,示意楚乔为自己剃须。楚乔看着面前的刀,又看了看似乎毫无戒备的宇文玥,慢慢地拿起了刀柄。刀子一寸一寸向着宇文玥的咽喉靠近,楚乔脑海中想起了面前的这个人曾经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她的手颤抖着,但她还是轻轻地控制住刀子,慢慢地替宇文玥刮起了胡须。
宇文玥冷清的声音在楚乔的耳畔响起,为什么不动手?楚乔连忙放下刀子,拜倒在地。宇文玥带楚乔到了窗户边,小七和小八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他告诉楚乔,只有你握住了别人的软肋时,才能将刀交到别人手上。
挑剔的宇文玥调教着什么都不懂的楚乔,并为她赐名星儿。楚乔在熏香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而宇文玥却望着她熟睡的面庞,陷入了沉思。
睡着了的楚乔并不知道,同一个院子里的奴婢房子里,正有许多人因为她当选侍寝婢女而失眠,这其中也不乏她极力保护着的妹妹小八。
夜半未眠的宇文玥,此时正在密室里读着祖父写来的密函:此女有兽性,用之,防之,弃之……
密室之中,看着祖父对自己的叮嘱,宇文玥凝眉深思。当今乱世,谁又能置身事外呢,想起快意江湖的弟弟,宇文玥忍不住书信一封,抒发感慨,对月凝思,面色沉静。
楚乔一觉醒来,忽觉身边有些异样,那躺在不远处的不就是冷脸面瘫的宇文玥嘛,尖叫声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宇文玥不慌不忙的坐起身,冷言嘲她大惊小怪,这侍寝的机会不正是她想要的吗。楚乔凌厉出手反抗,宇文玥趁此机会教她功夫,两人之间不免有了肢体接触,宇文玥将她拦腰抱起,旋转数圈。
宇文玥第一次招人侍寝,在青山院里极为轰动。一大早锦烛赶去送汤。听到房外的动静,宇文玥特意与楚乔亲密搂抱,温柔宠溺地亲自喂她吃粥,锦烛出去后,宇文玥立马推开了楚乔,好像刚才温柔似水的不是他一样,冷言让她整理被她玷污的床铺。楚乔瞥了眼床上的落红,面露不屑,明明就是他故意弄上的。
楚乔侍寝后还是身份低下的铁铃铛,比之锦烛这样银铃铛的大丫鬟还是差了很多。锦烛对楚乔嫉妒不已,揪住这个小细节不放,嘲讽她是家JI。楚乔两位妹妹小七、小八听不下去了,出言为她抱不平。锦烛气而动起手来,楚乔随手就制住了她,宇文玥教的擒拿手,确实厉害。
淳儿公主今日秀发高束,一身锦衣,袖口紧扎,异常利落。这身刻意的装束与燕洵的打扮十分相似。今天几人在十三皇子裕王元嵩府里小聚,玩一些平时都玩腻了的投壶游戏。燕洵无聊小憩片刻,淳儿用树叶逗他,玩得不亦乐乎,燕洵半睡半醒间喃喃低语,提到了小野猫,引起淳儿的注意,追问他小野猫实情。燕洵搪塞几句,匆匆离开,兴致高昂地说要去喂猫。
碧水河畔,杨柳依依,楚乔坐在栈桥边,奋力地洗着衣服。燕洵牵马来到河边找她,调笑宇文玥为楚乔取的名字-星儿,正好与宇文玥的玥字相和,燕洵满脸揶揄,笑说宇文玥矫情。楚乔懒得和他计较,端起盆就要走。燕洵不依不饶,耍赖般的把自己的爱驹交给她牵着。楚乔的性子甚合燕洵心意,他特意去找宇文玥要讨了她去,否则就赖在青山院不走了。宇文玥不紧不慢的练着字,并不把燕洵这种类似撒泼的行为放在心上。
女奴们居住的小院里,楚乔的特殊待遇遭到以锦烛为首的部分女奴妒忌,连带着她的两位妹妹小七、小八也受到排挤,处处被为难。楚乔为妹妹出头,惹得锦烛满脸怒气,与她动起手来,甚至不惜暗箭伤人,千钧一发之际,宇文玥及时出手,才免得楚乔被伤。
锦烛恶人先告状,假惺惺地说是在维护青山院的规矩。宇文玥长身玉立,脸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只说要将楚乔带回去惩罚。他们走后,锦烛的跟随者们趾高气昂,对小七、小八嘲讽更加变本加厉,仿佛宇文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随宇文玥而去的楚乔,不想白白受到惩罚,她向宇文玥说明当时情况,表明自己只是看不惯弱者被欺负。宇文玥面色冷峻,告诉她强者为王,身为弱者没资格为人讨公道。楚乔心有不甘,请他指点何为强者。
假山流水淙淙,走过水上蜿蜒的石块,宇文玥带楚乔进入密室。宇文玥让她掷石头,烛火晃动,乱箭齐发,楚乔一时应付不来,但渐渐地身手越来越快,闪躲越发及时。接下来的三个时辰,楚乔都要和乱箭、石子为伴。她不断被击中,但眼神却越发坚韧,要报仇,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宇文玥回到卧房午睡,燕洵偏要来捣乱。平时一向整洁的大床此刻却凌乱不堪,宇文玥与燕洵一来一往,缠斗多时。燕洵使劲浑身解数从宇文玥手下逃脱,装作不经意间提起楚乔,这样的小野猫很是难得,可不要被宇文玥磨去了利爪才好。此时的楚乔已经在机关阵里待了整整三个时辰,地上断箭残枝遍布,楚乔也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宇文玥要的是她能精准的抓住那些乱箭,否则就要到三更才能回去。
楚乔一身伤的回去,被安排与锦烛等人一起住,她和小七、小八势单力薄,又受了伤,只能忍气吞声,在坏了的窗子处吹冷风。看着楚乔虚弱的样子,小七愤懑不平,但小八却觉得奇怪,一般女奴犯事都是直接杖毙,哪有主人亲自折磨到三更的。
楚乔神志不醒间,好像梦到了小时候无休止的训练,而那些训练让她更快的领悟到了诀窍,用石子将发射箭矢的豹头堵住,方法巧妙,但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故而,明日要继续受罚。
次日,幽静的小院中,远处青山翠微,近处庭阁耸立,楚乔一动不动地站在一颗大石上。宇文玥坐在下方,静静地吹着笛子,曲风悠扬。宇文玥表面上看似在惩罚她,却是也不动声色地教了很多功夫给她。锦烛心思细腻,将此信息报告给朱顺。朱顺深思片刻,决定让她试探楚乔深浅。
锦烛假装挑衅,与楚乔动起手来。楚乔这些日子一直受宇文玥调教,身手进步飞快,对付锦烛游刃有余。她这样的晋升速度固然可喜,可也引起了月七的更深的怀疑,这很像是从小就受过严格训练才能达到的效果。月七自小跟随宇文玥,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眼力自然不凡。
次日一早,宇文玥当着青山院所有女奴的面亲自给楚乔戴上了银铃铛,并且把锦烛的房间赏给楚乔住。
锦烛不禁出口拒绝,搬出自己是三房太夫人送来的身份,想要仗势压人。但她搞错一点,这里是青山院,是宇文玥的地盘,岂容三房的人撒野。月七冷言警告锦烛找准自己的位置,并宣布以后宇文玥的卧室只有楚乔一人能够进出。
厨房里,女奴们边干活边聊天。楚乔的身份今非昔比,这些女奴以前多嚣张的欺负她,此刻就有多惧怕。楚乔自然明白她们的心理,开门见山,直言自己不会与她们为难,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锦烛前来挑衅,嘲讽楚乔出身低。逞口舌之快一向不是楚乔的风格,谁赢谁输,日后自会见真章。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温馨雅室,宇文玥端坐案前,青衫素雅,面若冠玉,静静的看着书。燕洵一身紫衫,墨发高束,同样的丰神俊朗,前来邀请宇文玥参加赵西风等人的宴会,扬言他若不去,定会后悔一个春天。宇文玥答应前去,燕洵得意之余,提议带上楚乔一起,也好让她多见见世面。宇文玥转身相问:为什么?燕洵提议用汗血宝马和宇文玥交换楚乔。宇文玥还是一贯的面瘫脸,告诉他不换,跟他不熟。这话燕洵就不爱听了,追着宇文玥让他说实话。
还是那个清幽雅致的院子,楚乔站在来回摇荡的秋千上,身法轻盈,进步飞快。随后,宇文玥突然出手,在楚乔手拿花瓶之时,试探她身手,一来一往间,湿了衣衫。楚乔赶忙上前为他擦拭,白色的丝娟擦在素色的锦衣上,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气氛一时间有些难言。宇文玥突然起身,出言刻薄。
楚乔功夫进步很快,理所当然的对宇文玥时不时的惩罚感到不解和不满。宇文玥自有一套说辞,作为他的侍寝婢女,罚挂桩,是为了让她端水烹茶是一气呵成,减少抖动;罚跳远,是为了让她身手灵敏,姿态美观;罚飞石,则是为了训练她手疾眼快,看起来,没那么蠢,免得被人惦记。这最后一句话说的酸酸的,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感觉到。楚乔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大方略去宇文玥的毒舌解释,真心感谢。
天色渐晚,楚乔回到自己房间,看到锦烛拿着秽心这样下作的东西,想要陷害她。楚乔将她强势拦下,柳眉微挑,劝她想栽赃陷害最好先动动脑筋,这样下作的手段,实在不够看。说着楚乔搬起锦烛还未收走的东西直接扔出房间,小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一双人皮手套混在其中,正好被楚乔看个正着,她怀疑锦烛就是临惜死亡当晚的那个神秘蒙面女子。
锦烛连夜去求宇文怀除了楚乔,宇文怀自有打算,警告她藏好人皮手套,否则小心自己的小命。锦烛慌慌忙忙回到从前的房间,也就是楚乔现在的房间找手套,楚乔一眼就看出她做贼心虚,看来临惜的死,确实和锦烛有关。
明月高悬,一只羽箭飞进密室。月七已查明楚乔是在三年前到的荆家,对外宣称是私生女。而同一时间,洛河之女失踪。楚乔武功进步之快,让月七不得不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宇文玥静静听罢,暂无指示。
柔然犯境,前一刻还快意猎场的长安氏族子弟们急忙进宫相商对策。燕洵作为质子,此时身份尴尬,被赵西风等人嘲讽。随后得到消息,定北侯骁勇善战,大败柔然。此时,皇帝宣宇文玥觐见,打听谍纸天眼的事。宇文玥据实相告,若陛下需要,三月内定能启用。皇帝对灾民大量涌向燕北,定北侯英名远播之事甚为在意。宇文玥一身蓝色锦衣,少了一分素雅,却也多了几分英气。他言,定北侯治理有方,实为大魏之福。皇帝私下得知定北侯与柔然私相授受,甚为不满,他想用谍纸天眼探听此事虚实,宇文玥为燕家进言,惹得皇帝大为不满。
但随后,宇文玥领兵符,暂摄禁军前部之职。而宇文怀则得到一封密旨,内容不得而知。魏贵妃提醒宇文玥尽快行动,谨防谍纸天眼易主。
宇文怀得到的密旨只是令他查实定北侯有无造反之事,但宇文玥这个眼中钉已经得到兵权,并且手握谍纸天眼,这令宇文怀嫉妒不已。宇文玥有先天寒疾,每年都要闭关三日,那时就是除掉他的最佳时机,宇文怀手中正好握有他的克星雪玉狗。三房老爷子不放心,提起专门训练杀手的往生营,用杀手总比用一只玉狗让人放心的多。宇文怀脸露狠意,这一出双杀计,着实妙哉。
清晨时分,鸟语喳喳。楚乔身着浅紫色衣裙,素雅大方。但面对宇文玥这样挑剔的主人,不免有些头疼,她泡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都得不到宇文玥认可。楚乔无法,只得一次性沏了十杯茶,让他自己选。
宇文玥拿出几幅画,画面甚是玄妙,正看是一个场景,倒过来看却又是另一个意思。他给楚乔讲了纵、横与间之间的恩怨故事,三人比武,赢者可做大师的弟子,纵的武功比间高出很多,间动了杀机,被师父赶下山。末了宇文玥从一锦盒中拿出一本剑谱,便是故事中间所使用的七十二招碧云剑。楚乔从故事中感受到一丝凄凉,这种直觉是对的。故事的最后,横打开门,纵浑身是血的死在自己房间,楚乔原本以为是横杀了纵,最终却发现是间在比武中已经暗中用银针伤了纵的关键部位,此后,再让人以为凶手是横。这个故事告诉楚乔,眼见不一定为实,她想起临惜的死,若有所思。
宇文玥在院中练箭,他善用弓弩,箭无虚发,每一箭都仿佛带有雷霆之势,正中靶心,而最后一箭,让躲在一旁偷看的楚乔不由睁大了眼睛,面露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