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阳丹可解透骨毒,但药性猛烈,需由内力高强之人推宫引气,鱼老再见前来送药的李徵面容苍白,咳嗽不止,哪里还不明白对方为自己付出多大代价。
李徵不计得失安危,救下鱼老性命,非但不计前嫌,更无视江湖众人的口舌诋毁,邀请鱼老加入四十八寨。此举让鱼老心生敬佩,这才甘愿用一生守护四十八寨,守护洗墨江的牵机阵。
独立于世,有傲骨却无傲气,虽手染鲜血却只为救人于危难,是为英雄。鱼老短短数语落在周翡心中,为此后仗剑天涯,定下心中侠义之原则。鱼老看着周翡一路成长,感叹李徵福气深重,得此后辈,将来必定不凡。
出山后,王老太太来到四十八寨山下的暗桩打探消息,周翡则和李晟等候在马车内。二人闲来无事,又开始以斗嘴为乐,周翡索性懒得理会,闭眼修炼鱼老所授的闭眼禅。所谓闭眼禅,就是在心中修炼刀法,时间一久,周翡也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真在一遍遍练习刀法,还是不过想想而已,索性颇有成效,倒也无妨坚持。
与此同时,谢允一路暗中跟随晨飞等人,果见霍家堡之人将他们迷晕。谢允跟至霍家堡内,发现堡主霍连涛近日一直在暗中抓获江湖中人,更与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的朱雀主木小乔狼狈为奸,却始终不见霍老堡主本人现身。
王老太太在暗桩得不到晨飞消息,欲前往霍家堡打探,途经一处村庄,却见此地百姓将他们当做蛇蝎般避之不及,眼神中更是透着莫名的恨意。王老太太本不愿生事,欲寻无人处栖身,却被村民团团围住,口口声声让他们还小儿性命。
一行人心中不明缘由,相比于李晟和周翡的年轻气盛,王老太太自然老成持重,几句话便解开误会。原来,此处经常有江湖打扮之人,行强匪杀人的勾当,正说话时,村外又有数名贼人欲行不轨。
王老太太命李晟守护百姓,孤身带着周翡前去会贼人。王老太太本是潇湘门人,谁知对方根本不识潇湘门信物,甚至口出狂言轻薄周翡,更主动向她们发难。
破雪刀再现,这些人成了刀下亡魂倒也不冤,这也是周翡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夺人性命的感觉,握着刀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救人与杀人皆逃不过手染鲜血,王老太太抓住周翡的手,坚定了她心中的侠义。
经历变故,王老太太欲改道华容,谁知李晟年轻气盛,竟趁深夜,众人熟睡之际,孤身策马犯险,势要做出一番成绩,让周翡刮目相看。
周翡本在屋外思念娘亲,无心睡眠,听闻动静,也立刻策马追赶。周翡虽跟丢了李晟,却偶然遇见霍家堡子弟牵着四十八寨的马,从山脚下路过。
周翡跟踪此人来到霍家堡地界,不慎被发现,没逃几步,忽然脚下一空,掉下一处空心洞穴之中。洞穴高不可攀,周翡只得暂时四处查看,敲击墙体,竟听闻墙壁另一边有人敲击回应。
身在霍家堡地牢的谢允,将山体自然孔洞掏空,与另一边的周翡四目相对,因无法观察全貌,并未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直到谢允以吃食试探,再见周翡递来曾扬言喂狗的栗子,二人这才发现对方身份。
周翡不禁感叹,每每遇到谢允,总是会伴随霉运缠身。谢允心中有愧,言语虽风趣挑逗却并不轻浮,他自认欠下周翡一份人情,若有机会,承诺定会带周翡好好享受一番人间美食。
二人言谈之中,周翡得知晨飞等人也被霍连涛关在此处。自从霍老堡主无故生病,变得神志痴傻后,霍家堡便由霍连涛掌管。霍连涛心术不正,假借哥哥生辰之喜,引诱江湖众人赴宴,实则为逼迫他们归顺霍家堡,欲复制出第二个四十八寨。
江湖中不服之人,尽数被霍连涛软禁在这地牢中,每日以参杂m药的食物,让众人内力尽失,无力逃跑。被关之人想法大多与谢允相同,虽看出食物由异,却也好过饿死当场。周翡得知晨飞等人下落,心中大石也落下一半,当即便要只身营救。
谢允在石壁上绘制地图,受视线阻碍,周翡并不能看清那密密麻麻的细节,只得犯险潜入牢房之中。谢允之所以得知地牢全貌,以及每班巡逻替换细节,皆因他早就能来去自如,暗中打探多日的结果。
周翡顺利进入谢允牢中仔细查看后,并未听从对方寻求长辈帮助的建议,而是暗中准备孤身前往营救晨飞等人。至于谢允本人,他明知这霍家地牢,不日便会徒生变故,却不知为何,执意等在此处,只是叮嘱周翡若遇红衣如血之人,切勿招惹。
临别前,谢允以为再见之期难料,拿出木刀赠予周翡,原来这几日,他无事便精心雕刻,便是此物。木刀虽小巧,也不够精致,但谢允一直记得,周翡是受自己所累,才会与家人分离,更因此折损多年来的随身佩刀。总有一天,谢允会为周翡寻得一把真正的好刀相送。
周翡按照谢允所教,成功躲开霍家子弟耳目,途中巧遇同样身在地牢的沈天庶。周翡虽有防人之心,并未自报家门,但眼见对方咳嗽不止,想起久病缠身的父亲,便好心将顺来的无毒大饼递给沈天庶。
沈天庶出言试探,却见周翡连四象山都不知为何物,便也相信她确实家中无人,才会让如此愣头小辈到处乱闯。沈天庶似乎对周翡印象不错,竟有耐心与眼前无名小辈解释四象山由来。
四象山为首四人以四象自诩,一度闹得江湖血雨腥风,但他们在沈天庶眼中,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搅屎棍。之后,四象山兄弟四人内讧,分崩离析,朱雀一支则落身荆州附近,依附于霍家。
朱雀主木小乔曾以一人之力,在一柱香内,挑了泰山派三大长老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周翡感叹木小乔的惊人武功,却不曾因此心生胆怯,在道谢沈天庶的指点后,则孤身潜入厨房寻找解药。
周翡前脚刚走,地煞子弟便应沈天庶之命,追杀木小乔,活捉霍连涛,逼问信物下落。沈天庶潜入地牢不过掩人耳目,只待今日收网,但见桌上大饼,倒是破天荒的特意嘱咐下属切勿伤害周翡性命。
谢允眼见周翡寻来许多瓶瓶罐罐,却无一瓶是解药,只得亲自带着她去寻解药,也正是因此,让他们偶然间发现地牢中埋有火油。谢允和周翡得知霍连涛竟欲炸毁地牢,屠杀被困众人,眼下时间紧迫,二人连忙折回地牢救人。
地煞之人直捣霍家地牢,给了周翡与谢允救人之机,虽遇到一小波地煞门徒,但得牢中一位老者点拨,周翡轻而易举便将敌人斩杀于刀下。二人成功救下晨飞等人,又遇朱雀门人,老道的再次提醒指点,让谢允得知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前辈,正是齐门冲霄子。
目下虽击败朱雀门人,但李瑾容赠予周翡的刀再次折断,这让她不免心中伤感,只是这种情绪很快在危机之中被瞬间压抑。周翡心中杂乱,一时不慎,随身手帕掉落也不曾察觉,倒是谢允竟偷偷将之藏于身侧。
此时,沈天庶尚未查探出慎独印和水波纹所在之地,反倒听闻一阵幽怨的歌声。随着《哭妆》的唱曲声,一个雌雄难辨的红衣男子,浓妆艳抹,身着血红衣裳,正是谢允嘱咐周翡避之不及的人,朱雀主木小乔。
沈天庶与木小乔交手数招,后者看似暂时压制对方,可惜后劲不足,沈天庶徒手一掌,击穿木小乔的护身琵琶,将之重伤,倒地不起。若非童天仰前来通知地牢火油引线被燃,怕是今日便是木小乔命丧于沈天庶之时。
霍家堡地牢被引爆,沈天庶和谢允等人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但危险并没有远离周翡等人,木小乔的歌声再次传来,谢允欲孤身拖延对方,为众人的逃离争取时间,经此一事,晨飞也终于不再对谢允心生芥蒂。
吴费家人安危乃重中之重,周翡却也无法让谢允为四十八寨之事孤身犯险,眼下唯有他二人拖住木小乔的脚步,再由冲霄子和晨飞护送吴楚楚等人去往安全之地。
就在二人互相调侃之际,正撞见重伤的木小乔迎面而来,谢允本欲借口勿让地煞之人渔翁得利,打消对方敌意,可惜他们对于木小乔而言,不过踩死两只蚂蚁般简单,何谈两败俱伤之说。
周翡缓缓将手搭上断刀刀柄,正要与木小乔剑拔弩张,谢允再次急中生智,以《哭妆》词错,成功打断紧张气氛。木小乔曾唱一句“故园有风霜”,谢允解释应为“故园又风霜”,这“有”与“又”一字之差,意境却是天差地别,木小乔竟也真放下敌意,与之讨论起词曲来。
一句曲词,突然让木小乔陷入魔怔,眼中、心里除了自嘲便再无其他,周翡和谢允这才得以趁机逃离。二人与晨飞等人汇合,远离霍家堡的是非之地,在树林中栖身休息,绿树流水,让众人心神得片刻安逸。
吴楚楚与家人分离,又遭受这般变故,内心忧思深重,周翡受晨飞所托,虽嘴笨不懂安慰交流,却也让对方暂时放下心中愁绪。周翡见吴楚楚将爹娘所送之物,当做项链佩戴,念及谢允所送木刀不好存放,索性也用头绳穿插,戴在脖间。
这一幕,正巧被路过的谢允瞧见,脸上的满足笑容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欢喜。吴楚楚本想提醒,女子将旁人所送佩戴脖间,其实另有深意,但见周翡丝毫不懂俗世中事,便也不再多言。
谢允现身,引得周翡一同在林中散步,虽仍是互相调侃埋汰对方,但其中关系似变得更加亲密。谢允本想趁独处之机,主动将周翡掉落的手帕归还,奈何晨飞突然出现,只得下意识重新收回怀中。
三人共坐一处用吃食,无意中谈论到谢允师出何门,却见对方支支吾吾,一会自称是铸剑师,一会又自认是写《离恨楼》的千岁忧,此篇《离恨楼》其中一折便是木小乔所唱《哭妆》。
晨飞虽久居四十八寨,但对《离恨楼》甚是熟悉,也能张嘴唱上几句,就是那调却早已不知飞到何处。眼下得知谢允就是千岁忧本人,立刻双眼放光,真真是个小迷弟的模样。
这次下山,亲眼得见木小乔与沈天庶交手,让周翡看清自己究竟几斤几两。本以为经过半年努力,终于可以拥有自由选择取舍的权利,但终究距离父亲口中强者,还差之十万八千里,现实再次给了周翡重重的一击。
动身前,冲霄子突然对周翡发难,实为最后试探之举,他将一卷看似无用的道德经赠予周翡,便施礼道别,孤身再次前往霍家堡。冲霄子武功不凡,想来也是故意被困霍家堡,借此查清江湖人被困真相。
此间事了,晨飞得知谢允身如浮萍,无处可去,立刻殷勤邀约他同行,如此正中谢允心怀。众人一路来到华容城中,却见城中流民甚多,只是眼下难得放松,晨飞有心挑选发簪留赠家中未过门的妻子,便将流民之事暂时抛诸脑后。
随后,一行人来到四十八寨安插在华容的暗桩客栈。因华容流民异常,晨飞无意多生事端,只为休整后便立刻启程归寨。谁知刚落下脚,吴楚楚就被县令之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轻薄。
自下山以来,周翡所见尽是仗势欺人之辈,眼前这一幕,更是触及她心中怒火。周翡出手救下吴楚楚,压抑数日的情绪一朝爆发,恨不得将县令之子的手臂硬生生折断才肯罢手。
谢允担心周翡与得罪官府,以智取引县令之子和其手下受辱追赶自己,这才让麻烦远离周翡。谢允故意引诱县衙打手连追数条街道,与另一边的内街形成强烈对比,华容别院坐落此处,正是沈天庶在华容暂时栖身之所。
沈天庶的到来,让仇天晋倍感威胁,二人本就不睦,更似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现下,仇天晋面对沈天庶的暗示其要安分守己的威胁,尚且不敢正面与他撕破脸面。
重新安顿好吴楚楚姐弟,周翡应谢允之前邀约,找到好久梅见酒坊,更是好奇对方竟然三言两语就可不付任何银钱,便能得店家几壶好酒相赠。
二人就地坐在酒坊外的阶梯之上,接连两次见山下种种景象,处处皆是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置身水生火热的百姓,将周翡想象中的美好世界彻底打碎。这世间之事,远非周以棠和吴费这等将军侠士可以左右,周翡这才切身明白,英雄二字何其沉重。
如此也让周翡更是好奇谢允究竟身份为何,得王麟将军这般信任,不过周翡自认再没有第二个父亲可以被之拐走,倒也不在意谢允的含糊其辞。倒是谢允低声自语,竟有心拐走李瑾容更为宝贝之人,便是早已对周翡心生爱慕之情。